第十章螳螂捕蝉
夜色朦胧,树影振颤,密林之中,一匹白马飞驰而过,卷起了地上的花瓣,折断了拦路的枝丫。
“这帮家伙怎么反应得如此之快,难不成他们也知我沈家的海漠刀法?”一个声音传来,迎声望去,却见那飞驰的白马上正坐着个年轻人,他手中握着柄长刀,刀身之上波光粼粼,不用说他便是那沈碧波。
“嗖”的一声箭响,一道微弱的光芒沿着马儿飞奔过的路径划破黑暗。眼看那光芒就要刺中沈碧波的肩膀时,一抹水气骤然从碧水刃漫延开来,护住了他的周身。只一瞬,那光芒便化作了露水,融入一片雨雾之中。
“这……”沈碧波心中顿生疑窦,但却还未等他将一切想得清楚,黑暗之中再次点亮了无数盏微弱的灯光。
“云雪,这次要靠你了!”沈碧波见状微微伏下身,在云雪的耳畔小声说了几句,只听到云雪一声嘶鸣,紧接着它便高高地扬起马蹄,跳了起来。无数灯光飞驰而至,在云雪的脚下绽放,伴随着“当当”的声音,立刻变成了粉碎了的冰晶。
沈碧波深深地出了口气,但他依旧在驱马向前,因为他知道这伙贼人并非是他原本所想的易与之辈。
就在沈碧波马不停蹄地想要冲出这片森林的时候,前方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无数裂痕,裂痕之中喷涌出擎天的水柱,阻住了他的去路。云雪不停错动着马蹄企图在水柱的缝隙间穿梭,然而一股强大的气息让它无法前行。
沈碧波勒住马,眉头紧锁地注视着这一切,右手不觉间已然握住了腰间的碧水刃。
“飞雪流云驹?看来我倒是小看了你!”一个声音传来,伴随着渐渐变缓的水流,水柱中慢慢出现了一个身影,他身材高大,一身夜行衣穿于身上,在昏暗的月色下更是难以分辨出他的身份。
“又是你?方才你们以多欺少我尚且可以全身而退,此时就你一人能奈我何!”沈碧波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而眼睛却在不经意间瞄向了四周,似乎是在找寻退路。
原来此人便是刚才那伙水寇的头领,他听得沈碧波的话语,轻笑一声道:“哦?是吗?那么现在呢?”只见那人一挥手,丛林中迅速窜出了无数黑衣人。
“这些家伙怎么能赶得上云雪的速度!”沈碧波心中嘀咕道,手中的碧水刃也缓缓地从腰际横至了身前。
“怎么?还想抵抗?小子,只要你交出四方神鼎……”
“少废话!看招!”还未等那贼首把话说完,碧水刃上已然凝结出无数水珠,水珠盘旋而上,于空中汇聚成一片巨大的水雾。
“哼,又是刚才的把戏,你们不用怕,给我上!”那贼首见到沈碧波如此动作,心中暗喜,急忙下令进攻。
然而就在水寇们蜂拥而上之时,一股强大的海浪奔袭而来,有些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连人带刀被冲出了好远,而有些人见状则立刻扔下了手中的朴刀,双手结印,口中低声念叨了几句,冲来的海浪便瞬间凝结成冰。不过沈碧波的攻势并未就此完结,海浪之中忽然闪现出了几道寒芒,那寒芒并未被冰墙所阻,反而轻而易举地从中穿过,径直奔向了那贼首的面门。
“师……”那贼首身旁一个矮小的身影见状失声惊呼起来,而那贼首的脸上似乎极为平静,仿佛那碧水刃并未劈向他的身体。
海浪散尽,碧水刃已然没入了那贼首的面门,沈碧波心中一阵欢喜,然而当他举目看向那人时,不想却又是一惊。
只见那被碧水刃劈中的地方并未流出任何的鲜血,而那贼首露出的双眼仍旧神态自若地看着略显惊慌的沈碧波。“这……这怎么可能?”沈碧波见状正欲抽刀后退,却不曾想那贼首的身躯竟化作流水,轻轻地向后一闪,在一步之外再度凝结成了他原来的模样。
“咒术?”这两个字在沈碧波的心中一闪而过,但还未等他将思绪捋清,周身的冰冷气息令他打了一个寒颤。他环顾四周,黑暗之中闪现出了无数的亮点,亮点霍然变大,迅速显现出了它们的真身。
“冰锥!”沈碧波立即将刀立于身前,旋转一周,在四面分别抹出了一道薄薄的水雾,水雾之中,碧水刃来回飞舞阻隔着四方来袭。
“不行他们人多,得想个办法。”沈碧波想着想着便放慢了挥刀的速度,忽然一个冰锥划过刀刃,擦向了他的肩头,强大的冲击力让他飞出了好远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那贼首见状,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并让手下停止了进攻:“小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肯交出四方神鼎,我就放你一马!”
沈碧波用碧水刃缓缓地撑起身体,不经意地用左手拭去嘴角的鲜血道:“此话当真?”
“这小子的脾气怎么突然变了?”那贼首闻言心中暗想,但面上却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道:“当然!”
“你若是变卦又当如何?”沈碧波站直身子,将刀收至腰间,说道。
“我绝不食言。”那贼首看到沈碧波将刀收了起来,于是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好,那我找给你,你先等着!”沈碧波说完,便从身上取下了包袱,背过身去细细地找了起来。
“大哥,这小子会不会又是在耍咱们?”刚才那个失声尖叫的矮小贼人凑到那贼首的身旁小声问道。但那贼首似乎像没听到一般,未对此做出任何反应,相反他只是淡淡地一笑,并收回了刚刚一直在注视沈碧波一举一动的目光。
忽然尖锐的口哨声响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卷带着地上的花瓣,冲破贼人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光影闪动,一匹毫无杂色的白马从空中飞跃而下,停在了沈碧波的面前。
“云雪,好样的!”沈碧波心中默念一句,旋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找死!”那贼首见到沈碧波如此作为,双手立即合十胸前,画出一个圆圈,口中沉吟片刻后,只见一道水柱拔地而起,直接冲翻了云雪,而伏于它背上的沈碧波则被高高地抛起,在空中翻转了两圈后才落于地上,他身后的包袱也在这过程中被甩了出去。包袱飞旋空中,只听到“啪”的一声,一个黑匣子掉落到地上,一分为二,一件黑色的方形器物从当中滚了出来,在月光的映衬下,还散发着青色的微光。
“神鼎!”那贼首见到此物大叫一声道,“还不给我上去夺下它!”
周围的贼人闻声便奋不顾身地冲向了上去,然而就在此时一汪碧绿的湖水忽然出现,从一旁闪到了四方神鼎的上空,紧接着寒芒伴随着湿气四散开来,逼得那些贼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不自量力!”那贼首见状怒喝一声,双手一上一下于身前张开,黑暗中,只见那人的身前出现了一片淡蓝色的光辉,光辉掩映下,无数冰锥飞射而出径直刺向那汪碧水。只一瞬,碧绿的湖水中便喷涌出鲜红的色彩,红色愈浓,湖水愈淡,直至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们绝不是水寇,你们……你们到底是谁?”水雾散尽,沈碧波半跪于四方神鼎前,吃力地用碧水刃撑着自己的身体说道。
那贼首闻言大笑三声,走到沈碧波的身前道:“原本我还想留你一条性命,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就留你不得了。”那贼首高高地举起朴刀,口中接着说道:“好,就让你死个明白,你可曾听过……”
就在那柄朴刀要劈向沈碧波的颈间之时,他身后的四方神鼎青光乍现,一抹灰暗的寒芒从鼎中射出,穿过沈碧波的身体,直刺那贼首的面门。紧接着“叮”的一声响起,黑色的气息从他的胸口开始蔓延,向四周猛然膨胀而去,伴随着无数寒芒若隐若现,将所有人笼罩在了一起。
“不好!”黑色的气息中,那贼首惊叫一声,一抹寒芒飞奔而至,隔着蒙面的黑布,在他的脸颊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师……”一个声音再度响起,不料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此地不宜久留,依我看还是先撤为妙,大哥你意下如何?”
“也只有如此了,撤!”那贼首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侧身避开仍在黑色气息里飞舞的寒芒,下达命令道。
“是!”随着一声应答,黑色迷雾中,骤然没有了兵器碰撞的声音,无数水流迅速奔涌而出,在外面再度凝结成一个个贼人的模样。那贼首一手拄着刀,一手捂住受伤的左脸,站在黑色气息之外,凝视着这一切愤恨地说道:“真不知这家伙究竟出自何门何派,竟会这等妖术!”
这时,一个身材与之相仿的人走到了那贼首的身旁,附耳道:“师兄,我看神鼎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切莫心急!”
“师傅,师叔说得在理,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吧,若是暴露了身……”一个矮小的身影凑了过来,可不料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一双冷目吓得他立刻就禁了声。
那贼首见那矮小的贼人不再说话,于是收回了怒视的目光,冷哼了一声道:“那就走吧!”说罢,那贼首一挥手中朴刀,转身便进入了身后的树丛,其余贼人见到亦是迅速地窜入林中,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寒芒划破黑雾,穿过沈碧波的胸前,再度回到了四方神鼎当中,紧接着黑色的气息渐渐凝聚最终化为一个亮点,悬于沈碧波的胸前。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碧波心中奇怪,可还未待他想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疲惫的身躯已然令他昏厥了过去。月光之下只剩下一人,一刀,一匣,以及那还在放射着微弱青光的四方神鼎。
与此同时,这片战场角落里的几棵树上,刚好有一群人目睹了沈碧波那最后一击。这群人的装扮大都相同,黑色的衣装,黑色的帽子,黑色的面纱,然而唯有一人似乎与众不同,他鹰鼻利眼,双眉似剑,黑色披风覆于身后,在微风下肆意翻飞,不必说他就是鹰少离,而那群衣着相近的人便是他的亲兵——乌影卫。
“少主……少主?”鹰少离身旁的一个乌影卫轻声叫道。
“嗯……嗯?乌休,何事?”鹰少离闻声侧过脸来看向刚刚呼唤他的乌影卫道。
“呃,少主,此人刚刚所用的招数,卑职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是天魔之境的独门咒术昏暗深渊。”乌休看了看鹰少离说道。
鹰少离闻言并未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乌休见状微微皱眉道:“少主,这是何意?”
“这绝不是昏暗深渊!”鹰少离纵身跃下树枝,稳稳地落于地上,其余的乌影卫也跟在他的身后,纷纷跳了下去。
“那这是……”乌休一脸疑惑地跟在鹰少离的身后问道。
“是玄水黒玉!”鹰少离猛然停住脚步,双眼一眯,冷声说道。
“玄水黒玉?”乌休面目一怔,又道,“少主,恕卑职见识短浅,属下从小到大,还从未听过有这样一件稀世珍宝。”
“那你可曾听过一千多年前的魔族浩劫?”鹰少离抬头望向空中明月,落寞地说道。
“这个卑职倒是略有耳闻,传说当年四方上古魔兽入侵人界,魔尊趁此机会进攻中原,一路上节节胜利,更是将那些个名门正派打得落花流水,可是世事难料,正当前线捷报频传之时,月神寒翛竟然私自下界,将四方魔兽铲除,致使我魔族实力大损。当时中原武林士气大振,魔尊为了尽力保存住已有的战果,决定先攻取具有除魔先锋之称的武陵剑宗来震慑那些妄图将我魔族赶出中原的正派人士。起初我魔族攻势顺利,武陵剑宗之人不堪一击,魔尊看到胜利就在眼前,于是毫不犹豫地领军攻上了涉云峰的峰顶,可谁知他迎来的不是获胜的欢呼,却是我们魔族永远的痛。原来早在魔尊率领我军将士刚刚攻入武陵山之时,武陵剑宗宗主公输南便在涉云峰峰顶布下了绝天神灭之阵,而他们的一路败退就是为了要将我魔族军队引入这个陷阱,好一网打尽。”乌休说着说着便握紧了拳头,仿佛正在忍受着切肤之痛。
“绝天神灭阵,哼,这些年来我魔族将士苦心钻研阵法,为就是有一天要向武陵剑宗将这千年的血债讨回来!”鹰少离说话间,目光愈变愈冷,直至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容。
乌休听到鹰少离的一番话,顿时感到了一片彻骨的寒意,他打了个冷颤,立即回过神来继续说道:“这一仗令我魔族元气大伤,不仅普通将士死伤无数,就连卫灵三将和魔尊自己都未能逃过此劫,整整十万出征的魔族大军,归来之时却不到百人。可是那公输老贼并未就此罢休,为了提升武陵剑宗在中原正派中的地位,他命武陵剑宗弟子对我魔族赶尽杀绝。那个时候我魔族生活之处还没有诡迷幻境的保护,武陵剑宗之人跟踪败退的魔兵,很容易便找到了那里,他们进入魔境,将我魔族之人或抓或杀,一时间整个人世间竟然达到了无魔的境地,自此也便翻开了我魔族历史上最为晦暗的一页。”
“不错,此后的近十年里我魔族中人不是被关在神火殿中承受着烈火灼身的痛苦,便是被押往断灵崖成为剑下亡魂。”鹰少离微微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说道,“这样的困境一直被保持到新一代魔尊十三岁的那一年,那年也不知道年幼的魔尊究竟是用了怎样的办法,他竟然在被押往断灵崖的途中逃了出来。此后,魔尊又在公输老贼去世之时,凭借一己之力将其余被囚禁于神火殿的魔族人士救了出来,当时我魔族实力衰微,魔尊为了防止行踪暴露,于是决定化整为零,将魔族一分为四,分别在东南西北四方各自秘密地发展实力。”
“此事属下知晓,只是这与玄水黑玉又有何关联?”虽然乌休听着鹰少离的话频频点头,但是他却始终未参透这玄鹰穴少主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当年魔族被一分为四之时,玄水黑玉是作为信物被魔尊分到四方魔族首领手中的。据说这玄水黑玉共有六块,其中四块分别在南疆的天魔之境、北疆的飞扬牧场、西域的天火之城和东瀛的灵幽孤岛的首领手中,而剩下的两块,其中一块被悬于南疆魔境上空用来生成诡迷幻境,另一块则被置于用来护卫魔灵之渊的噬魔神潭中,以便开启和关闭噬魔潭水。”鹰少离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有关玄水黑玉的传说,仿佛已然忘却了他的身边还有听众。
“如此说来,这个江陵府的衙役难道是我魔族中人?”乌休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可如果是我魔族中人,他昨日为何还要与少主你为敌呢?”
鹰少离闻言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我也只是听闻玄水黑玉有护主之用,而刚刚见到那小子的招数又酷似天魔之境的昏暗深渊,于是我才会有此猜测。况且就算他真的有玄水黑玉,我也敢断定他必非我魔族中人,因为但凡掌有黑玉之人皆是四方魔族的首领或者是首领的继承人,又岂会是这等无名小卒!”
“依我看他多半只是拾到了哪块黑玉掉落的冰山一角吧!”这时乌休身旁的另一个乌影卫调侃道,引得鹰少离和他身后的乌影卫一阵阴笑。
“二哥说的可能性并非没有,只不过少主,就算此人手中当真没有玄水黑玉,以刚才的情形来看,他的身上也定有一件能够护主的宝物,我们若是想从他手中夺走四方神鼎恐怕也并非易事。”一个乌影卫打断了他们阴冷的笑声,从后面走到鹰少离的身旁说道。
乌休见鹰少离听了那乌影卫的话后,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劝道:“乌惊说得在理,少主,依卑职拙见,我们还是趁其昏厥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四方神鼎取走为妙。至于黑玉之事,我看倒是可以拖后一些,毕竟还是先完成魔尊下达的任务要紧。”
“也罢,如此天大的功劳岂有不取之理!”说罢,鹰少离便大步向前走到了沈碧波的身边,而一众乌影卫也紧随其后。
月下林间,鹰少离望向那正散发着微弱青光的四方神鼎,渐渐地眯起双眼,之于他来说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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